作者：李成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
当地时间4月16日，韩国总统尹锡悦在龙山总统府召开国务会议。图源：视觉中国
2024年4月10日，韩国第22届国会选举举行，执政党国民力量党以及卫星政党国民的未来获得了108个席位，共同民主党以及卫星政党共同民主联合获得了175个席位。选举前，国民力量党的席位114个席位，共同民主党的席位是156个席位。此次选举后，加上祖国革新党的12个席位，在野党势力已经接近国会议员席位的2/3（仅差8个席位）。共同民主党单独占据了国会议员半数以上，继2020年第21届国会选举之后再次获得了胜利，也摆脱出上一届总统选举和地方选举连续失败的阴影。与此相比，执政党遭到了惨败，总统尹锡悦的政治基础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继续面临“野大朝小”局面，能否出现总统任期末的“跛脚鸭”现象，令今后的顺利执政前景堪忧。2023年2月上任的尹锡悦总统来讲，本次国会选举就意味着现政府和执政党以及总统的中期评价，也就是“期中考试”。从选举结果来看，尹锡悦和执政党没有考好此次“中期考核”，也显示出韩国民众对总统和执政党的强烈不满和意见。选举之前，种种舆论结果已经开始显示，执政党获胜的可能性很小，但可能都没想到输得这么惨。选举后，共同民主党代表李在明表示，此次胜利并不是民主党的胜利，而是伟大韩国国民的胜利，确实很有道理。第22届韩国国会议员选举结果。资料来源：韩联社网站，韩国中央选举管理委员会
第一、从此次选举的焦点及议题来看，国民选择和支持在野党的“政权审判论”。无论是在总统选举，还是国会选举，哪一政党或候选人掌握选举焦点或主导选举议题是个最为关键。在野党所提出的“政权审判论”和执政党所提出的“政权支持论”（或“在野党审判论”）之间，韩国国民选择了“政权审判”这一选举的风向标。尤其是祖国革新党代表曹国提出的“三年太长”口号，虽然简单明了，但最直接反映了韩国国民对尹锡悦政府及执政党的强烈不满。另外，执政党国民力量党的108个席位占国会议员中的36%。这一比重基本吻合于选举前的国民对总统和执政党的支持率。这就说明，保守层支持执政党以外，进步层和中间层基本上选择了在野党的候选人。尹锡悦政府执政两年来，在国内民生问题、经济问题上并没有取得显著的成绩，反而导致经济增速下滑，物价和利息大幅上升，韩币汇率大跌，对外出口比重下落，等等，他的支持率一直在30-40%之间徘徊。尤其是，选举前的“大葱风波”就反映出韩国物价高涨而造成的民生问题。3月18日，尹锡悦视察生活超市时，表示每包875韩元（大约人民币4.6元）的大葱标价“合理”，但不知道这是补贴折扣价，市面上大葱价格一般要3000到4000韩元。该事件引发舆论批评尹锡悦很不了解民生，对尹锡悦个人声誉、政府和执政党的形象都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因此，与其说是“在野党势力的胜利”，不如说是“尹锡悦政府做得太差”。第二、尹锡悦政府的接二连三的丑闻对执政党产生了不少负面影响。选举后，韩国大多舆论基本上理解国民力量党紧急对策委员会委员长、前法务部长官韩东勋，但对总统尹锡悦的评价异常严厉和苛刻。这就说明，执政党败选的主要原因，或者最大原因提供者就是总统尹锡悦。那是因为，他本身执政风格、人事安排以及身边亲信的不正行为和丑闻报道不断，尤其是总统夫人金建希相关的“收取名牌包”报道等，引起了韩国民众和舆论，尤其是年轻人的强烈不满。今年1月，在野党提出对金建希涉嫌股价操纵案的“特检法案”在国会通过以后，总统尹锡悦不顾舆论的要求行驶了否决权。选举之后，不仅在在野党，而且在执政党内已经有呼声，总统不能再次行使否决权。这就说明，金建希相关的丑闻和总统和执政党对“金建希特检法”的否决就引起了国民和舆论的强烈不满。而且，总统和金建希本人以及执政党一直否认，态度也不友好，这些都成为影响支持执政党的障碍。此外，总统对自己亲信的“包庇性”人事安排也产生了负面影响，导致了尹锡悦“失去公正”的形象。3月，尹锡悦任命李钟燮为驻澳大利亚大使，他因涉嫌在海军陆战队士兵殉职事件调查上施压而接受调查且被禁止出境，这也严重损害了韩国民众对政府的信任。第三、尹锡悦执政方式的“独断”、“沟通不畅”的印象也影响对执政党的支持。尹锡悦上任以后，从执政第一天开始每天做了所谓“跟国民的直接沟通”，但只坚持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充分说明就“龙头蛇尾”式地结束。同时，在很多重要岗位上安排自己的亲信和同学、校友等，而且，上任以后从未与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见面沟通或直接通话。这种事情虽然不大，但累积起来，自然而然地形成不满的根据。另外，尹锡悦政府提出的医学院学生扩招方案，虽然改革用意得到了评价，但一次性增加2000名，导致了实现可能性较低的忧虑，怀疑是否是个政治秀，而且国民期待所那样国会选举前未能实现。韩国政府只强调2000名数据，并没有采取灵活姿态，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普通民众和患者看病难的问题更加严重，遭罪的是普通老百姓。目前，政府和医疗界仍然对峙，意见差距相差很大。如果越拖，对政府很不利。因此，韩国民众怀疑政府的改革意图和能力，这些对政府和执政党的支持都有影响。此外，国会选举过程中所出现的总统尹锡悦和党首韩东勋之间的矛盾以及韩东勋未能贯彻反映民意的主张，也影响到执政党的支持率。尹锡悦总统以及总统室推荐的国会议员候选人占执政党候选人的相当部分，但这些所谓“龙山出身”（现韩国总统府在首尔市龙山区）只当选了一半。与此相比，共同民主党在代表李在明的强烈推进下换成一大批年轻的候选人，改变了民主党的形象，第一次当选的民主党国会议员占了40%以上。因此，韩国媒体报道，此次选举中的最大的失败者并不是执政党，而是总统尹锡悦。第四、从选举地区和年龄结构来看，共同民主党在首都圈和青年人的支持率大幅上升，也是此次胜利的最重要的关键。首先从此次国会选举的选举区域投票结果来看，庆尚南道（10:3）和庆尚北道（0:13）、大邱（0:12）、蔚山市（1:4）、釜山市（1:17）等岭南地区、忠清北道（3:5）以及江原道（2:6）等地，国民力量党的优势很明显，基本上跟上一届总统选举中对国民力量党以及尹锡悦的支持一致。全罗南道（10:0）、全罗北道（10:0）、光州（8:0）等湖南地区以及忠清南道（8:3）、大田市（7:0）、世宗市（1:0）、济州道（3:0）等地对共同民主党的支持率很高，仍然没有摆脱岭南地区支持保守政党、湖南地区支持进步政党的东西对立结构。最关键的是京畿道（53:6）、首尔市（37:11）以及仁川市（12:2）等首都圈的选民对共同民主党的支持率远远高于执政党。从此可以看出，虽然两党的传统支持地盘的支持率不变，但如果拿不到首都圈的大力支持，就很难获取全国性的胜利。因此，今后无论在国会选举，还是总统选举优先确保首都圈的支持就是最重要的关键。第22届韩国国会选举的选举区结果（国民力量党：粉红色；共同民主党：浅蓝色）。资料来源：韩联社网站
其次年龄层的选举倾向结构来看，60-70岁对国民力量党的支持很高，40-50岁对共同民主党的支持率很高。20-30岁年轻人的变化较大，女性年轻人对共同民主党的支持率持续上升，而男性年轻人对国民力量党的支持率与上一届总统选举相比大幅下降。从此可以看出，目前60-70岁支持保守政党、40-50岁支持进步政党的选举结构形成的背景下、20-30岁的支持倾向是个很关键。但更重要的是，男性和女性之间倾向明显不同，但共同的话题是就业以及与此相关的经济发展形势。因此，无论年龄层的支持倾向，还是首都圈的支持来看，经济和民生是选民考虑支持的最优先、最为关键的因素。尹锡悦上任以来持续下滑的经济形势以及以此而带来的民生困难，就是执政党惨败的最重要原因。与此同时，可以看出年轻选民的倾向是可以改变的，他们最重要的、最优先考虑的是就业遇刺相关的经济环境。第22届韩国国会选举中，性别、年龄层对支持政党的出口调查差异（红色：国民力量党；蓝色：共同民主党）。资料来源：韩联社网站
另外，经济和民生相比，外交和安保热点问题在此次国会选举中并没有成为很大的热点。也就是说明，国会选举主要是对总统、政府以及执政党的“中间评价”，而总统选举由于关系到保守和进步两大政治势力之间政权交替或继续执政的、你死我活的权力争斗，所以选举热点是全方位的，包括政治和意识形态、经济与民生、外交安全，等等。因此，国会选举的结果如何，对现任总统、政府、执政党的稳定执政产生重大影响，但不一定能够左右以后的总统选举。也就是说此次韩国国会选举对获胜的一方造成了有利的条件，但并不能说明能够确保下一届总统选举的胜利，但毫无疑问的是对总统尹锡悦来讲确实是一场沉重的打击。如果他不改变执政方式和做法，那么今后剩下的三年总统任期将会是令人不安、艰难而坎坷的政治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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